西门吹雪之死

彭艺林

西门吹雪之死
彭艺林

       七月二十三，有风，大漠，风沙千里，宜沐浴，忌出行。
       西门吹雪在落日下走上了从前的黄石镇，晚霞起，土色红，红如血。
       他是西门吹雪，他是独一无二的剑神，他的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吹毛断发。他的掌中纵然无剑也无妨，因为他的人已与剑融为一体，只要他的人在，天地万物，都是他的剑。
        西门吹雪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泪有笑的人，也有人的各种情感，只不过他从来不把这种情感表达出来而已。可是今天他却眼睛湿润了。
        他的最好的也是唯一的两个朋友陆小凤和花满楼都死了。他们死得很快活，因为他们是在这个小镇唯一一处酒楼醉死的。西门吹雪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对手了，因为他的对手都也死在他的剑锋之下。
        既没有朋友也没有对手，西门吹雪是落寞的。落寞的人只有酒是朋友。西门吹雪一身洁白，傲然走进这家让朋友醉死于此的酒楼。
        西门吹雪以前是绝不沾半滴酒的。
        一手握剑，一手持杯。一杯接一杯，一连三天，杯中的竹叶青似乎成了白开水。更奇怪的是他的对面竟然做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小姑娘一连看了他三天。她有一双墨绿如玉的眼眸，说不出的妩媚迷人。
        默然望了三天后，大漠风沙已经停止，可是天还是阴沉沉的。
       小姑娘突然说，我是从西域来的。
       他说他看得出来。
       他又说，你知不知道酒有多痛。
       她摇摇头。
       他沉默了。
       窗外雨云堆积，大漠是很少下雨的，但是今天雨却来得很急很猛。
       她颤抖，因为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蝉衣。可是西门吹雪却依然一丝不动。风吹着他的白衣，也吹起了他的愁绪。
       小姑娘眼波一闪，问，你是不是很落寞？
       西门吹雪好像没有听见，依然沉默如初。
       你不回答正好，小姑娘说，我正好有了可以杀你的理由。
       西门吹雪笑着说，哦。
       小姑娘说，我从没杀过任何人，甚至连鸡也没宰过。可是让我落寞的事情是我想让自己名扬于天下，只有杀人，而且要杀想你这样别人碰都不敢碰的人。
       西门吹雪又笑了，哦。
       小姑娘突然叹了口气，哎，我看算了吧，我是在自讨苦吃。
       她又说，我该走了。可是转身的一刹那，将一柄千年寒刃向他刺去。
       西门吹雪瞬间做出了反应，这反应却是将胸口迎了上去。立刻，他那永远洁白如雪的衣襟已被一片鲜红吞噬了。
       小姑娘胆怯的睁开眼睛，惊呆了。
       好久好久，倾盆大雨，电闪雷鸣。酒楼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小姑娘叹了口气，问他，为什么。
       他脸上有了一丝罕见的微笑，因为......我落寞。
       小姑娘没有再说话，她杀死了剑神西门吹雪，可是她却不快乐。因为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是西门吹雪，什么是落寞，什么是真正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