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长久

哑榴

但愿人长久

文/哑榴


     中午，司机阿豪突然对我说，母亲过生日，想回家看看。我是一个外人，却是阿豪的朋友，也就糊里糊涂答应了。我说买点肉吧，阿豪说不用，长寿饭做好了，有肉。阿豪捎了一箱啤酒，他说父亲今年八十九岁了，喜欢喝一盅。

      很多年没到过乡下。水泥路面可以通到阿豪的家。水泥路面两旁竖起一栋栋别墅。在美丽的田园衬托下，这些别墅真的无限风光。阿豪在城里买了套间，120平米。阿豪说父母还是住的瓦屋，很破旧的。父母以前住的土砖在雨水淋湿下，不能住了。做儿子的住的红砖让给了二老。现在，很少有人住这样的破瓦房子了。

      弯弯曲曲，走了十几里地。玉米扳回了家，玉米杆一片金黄还站立在秋天的风景里。稻子黄了，一些早熟的已经被机械收割过。车子在一片瓦砾间停下。

      阿豪的两位姐姐都来娘家。她们开着一辆电动三轮车来给八十八岁的娘过生日。她们，也都花白了头发。我和阿豪进家们的时刻，饭菜已经上桌。就等着我们。阿豪的父亲说话有些漏风，但说出的话语清晰而温暖，像秋风里脱落的籽粒。身体真好啊，八十九了。还能喝二两。鳊鱼是外甥前两天从湖里钓来的，他说，新鲜的，野生的。蒸肉是儿媳妇做的，为了老人，特烂，特香。

      女儿们对我这个天外飞客特别热情，一直在说，两个老人在家，家里乱的。城里人干净，不要嫌弃之类。味道不好，多吃点。哪里，哪里。我绝不是敷衍，我感到眼睛有些湿润……我从来没吃过这样地地道道的土灶煮的。女儿，外甥女儿，儿子，儿媳。还有我这个不当陌生人的陌生人。

      寿星头发百分之八十已经雪白。吃过饭，媳妇给母亲换上从城里买来的老北京布鞋。两位女儿给母亲梳头，给母亲换上刚刚买来的银梳子。母亲说，前几年你们买的那把还没用完呢。吃完饭，母亲硬要将前几年买的那把银梳子给两位女儿。前几年两位女儿斗钱合买买的，一百多元。现在已经好几百元了。两位女儿都不要。推来推去，推到母亲这儿。母亲坚决不要。三个人当面。我真的不要那个，多余的。

      最后，大女儿得了，拿出三百元给二女儿。二女儿说，母亲，这两百元给您过生日。平时我们都不在身边，碰到门口卖吃的，想吃啥就买点，不要还是那么省（习惯了过去的苦日子，还是一分钱也舍不得）。大女儿也拿出三百元。母亲说都不用了。什么也不缺。你们常回家看看。

      破瓦屋里，真的，没有什么值钱的。一些古董而古董的农具。蛛网，灰尘。我却从来没看见这样一无所有却无敌“富裕”的瓦屋。屋前，屋后，有青青的橘子，柿子。母亲要女儿和媳妇带一些柿子。不用插签，密封着，柿子就黄了，母亲说。还有一大包一大包豇豆，花生……花生吃不动了，都拿去，二老说。

      三轮车拉了一大车南瓜。再不摘就烂在地。女儿们在屋前屋后将母亲割倒的柴薪堆成了个小山头。八十九，八十八，总要惦记着柴火，蔬菜，田园。总也舍不得歇一会。女儿们要离开了。中秋节，记得都回来，母亲抱着外甥女亲了又亲。

      我也会常回家看看。我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在吃够一顿生日饭之后，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橘子青青，扁豆花开。我没有为他们拍一张照片，我拍来这几张破旧的瓦屋，田园风景。这橘子青青，扁豆花开的田园，正如我的理想，我的祝福，我的天长地久的父亲，母亲。但愿人长久，父亲，母亲，在这繁华冷落的世外桃源，活到九十八，九十九。

      这橘子青青，扁豆花开的田园，正如我的诗歌，我的爱情。我的诗歌不能抒情，面对这样丰富而硕果累累的父亲，母亲。这橘子青青，扁豆花开的田园，母亲在身后给邻居们“炫耀”儿媳买的一对银子手镯，北京布鞋。女儿们新买的银梳子。吃的，一大堆，吃不完，她说，你们都尝尝。在她的心里，中秋月，早早的圆了。



                    2015.中秋前夕，草。哑哑。

与诗为伍

哑榴的文笔比诗细腻些，诗作有时过于张扬。

个见。{:soso_e181:}

与诗为伍

收进本期　文苑

哑榴

与诗为伍 发表于 2015-9-26 10:47
哑榴的文笔比诗细腻些，诗作有时过于张扬。

个见。

谢谢指点。

昆仑明月

感动呀，老人就缺儿女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