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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15 21:3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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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杏花
//穆桂荣
杏花笑我俗而无味
朋友说小西沟的杏花开了,我欣喜得如赴一场盛宴,什么也顾不得了,约了三两好友立刻前行。
说“踏青”总觉得有些过于文雅,说亲近大自然吧!这既现代时尚又贴于敬畏的心思。我们踩着似青未青的草地,去看多年淡忘的大片杏花。
人间最好不过春,但春天爱和我们捉迷藏,总是喜欢把自己藏在一株草的鹅黄里,一滴雨的轻柔晶莹里……春天在我的感觉里短得好像冬天的尾巴,甩着丝丝寒意;又像少女一个不经意的回眸,让人留连不已。
杏花远远的粉红着,似雾,淡淡的飘在北方枯黄的山野,一团团、一片片,簇拥着、流淌着。近了,她们有的羞涩的绽着骨朵儿,有的鲜润的花瓣正慢慢舒缓的展露香蕊,有的潇洒大方冰雪娇嫩赤裸裸的开放。层层叠叠挤挤压压,她们以娇小的脸庞点缀春光,蓬勃着一个季节。早春的幽香,一缕缕、清新而淡雅。三月的枝头,独占风骚。
杏林一片静寂,时而有三种声音传来,水声、鸟声、偶尔耕田扬鞭的吆喝声。
杏花热烈的欢迎着、闹着、颤动着,友好的眼神齐刷刷的望着我们。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贪婪的吮吸这久违的滋润与芳菲。我一颗脆弱的心禁不住花儿们如此热闹的场面,更难以抗拒这温情脉脉的引诱。一时间,便被醇香的“杏花酒”灌得醉眼惺忪,喝了一杯又一杯,让人飘飘欲仙。看看这枝又看看那枝,不知哪枝是唐诗中的那枝,出墙的那一枝;闻了这朵闻那朵,那香芳似有似无,清浅、淡渺。闻着闻着,忽然,发觉似乎有好些花儿善意的、乜斜的、盯着我,好像在笑我的俗,笑我的愚。有一朵仿佛在问,你也喜欢香?你自己也可以香啊!
我怔了一下,可能自己的傻样更可爱了吧?一阵山风徐来,只见她们笑得前仰后合。我痴痴的重复着她们的话,我也可以香,我也可以香……
不知不觉到了该下山的时候了,夕阳如一颗熟透了的大红杏,一点一点沉下来。我们恋恋不舍地走下山来,脚步好似还想为谁停留,不住地回头。再看杏花,仿佛比来时开得更盛,路旁的杨柳好似也更绿了。此时轻风拂过我们的全身,感到格外舒适惬意,美好的大自然给予我们无限的阳光、春风、美,感恩的心油然而生。恍惚中似有所悟,原来“杏花酒”不在杏花村,而是在我们的生活中,生活的美好,点点滴滴都是酿造甘醇的源泉。不知是古人还是文人死乞白赖的把酒幌子挂在杏花的深处。
途中,又想起了花姑娘们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做个有香味的人。尽管没有花的美丽,但可拥有花的芳香。美丽不由人,终会悄悄凋零,但香不然,肯定比美丽更魅力深刻!只要努力,成果的芳香厚重、飘远,即使成了泥,依然流芳千古。
杏花且香且美且洁白,你永远是我心中一首韵味、婉约、雅致的诗!翌年,杏花再开时,且看人间温馨满山乡。
2010.5.2
人生之旅//穆桂荣
结婚刚三天对像就走上了进藏的队伍,瞧,快一年了。近来她的话越发少了,时间在思念与等待中一天天游走。
婆母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一天,她对儿媳说,想他了,就去看看吧!不要闷在心里。参军的人在远方,更需要你的爱,我懂你们年轻人的心。
她仍默不作声,其实心早已飞到了他身边。
他在部队里干得很好,她怕自己去了会影响他的工作和情绪。听婆婆这样一说,心又动了。
夜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微笑一直在面前闪动,那么美。他说过的话,那么甜。他曾对她说,有机会一定带你去人间仙池——纳木错湖,念青唐古拉和纳木错有着夫妻美称的古老传说。那里的天会让你醉,水会让你醉,让你真正感受一次大自然的纯净之美。还有藏北的黄金八月,一年一度的赛马节。每当想起这些,都会令她感到愉悦、幸福。
早晨,她很早就起床。对婆母说,高原气候变化无常,把我给他织的毛衣也带去。婆婆笑呵呵地趁机提醒着她说,快过年了,再多带些他爱吃的。这么远的路,去一趟不容易,到了那里,你就多住几天。婆婆的那点心思还不是想早点抱上大孙子。一切收拾妥当,婆婆伫立在门前目送她上路。
从西宁到拉萨,再到兵站、哨所,乘了火车换汽车。奔跑了一天的汽车在青藏公路上颠簸着,车后尘土滚滚如浪,车厢里顿时烟尘四起。车行驶在沱沱河谷深处,吃力地向上爬行,车早已失去了原有的威风。沱沱河发源于海拔6621米的各拉丹东雪山,是长江的源头;青藏线是世界海拔最高最长的线路。偶尔几只藏羚羊掠过车窗,让她颇感新奇、兴奋。想到就要与爱人相见,心里如藏羚羊一样欢快、恬然。
几天的长途跋涉,人显然有些憔悴,但精神焕发。下车后,向一位牧民问路,牧民见这个姑娘是从内地来的金珠玛米的亲眷,便热情地指明方向。并说,大兵们的住所在山下,他们在山里施工,这里的铁路就是解放军修的,很快就要通车了。牧民高兴地介绍着当地情况,又叮咛道,路不好走,别急,日落前准到。
路虽凹凸不平,山峁石砬,但她心里喜兴,很快便到了兵们的住所。
哨所里他们通了电话,她激动、急促。刚说,大勇,我好想你……就呜咽着说不下去了。
电话那头急忙安慰,薇薇,不哭。你来了就好,我们再有几个小时就见面了,你先在山下休息,好好地等着我,我们完成任务就马上去看你……
他匆忙中撂了电话。她此时抹着泪回味着他的声音,那温柔,那体贴,足以令她宽慰、满足。她明白,大勇他们在搞突击,会很快地回来的。她仿佛见到了大勇那熟悉的身影,也许现在的他更魁伟,但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模样,自己都会从众多的迷彩服的背影中快速地认出自己的大勇。她会跑上去,拥抱他,幸福地哭倒在他怀里,那种倾心的痛,又是多么的温馨甜蜜。
她正想着、盼着、等着,外面天空突然狂风大作,茫茫戈壁、大山之巅,白雪横飞。她立刻紧张起来,会不会大雪封山?大勇会不会还能赶回来?她忐忑不安,平日从不讲粗话的她,今日在心里也骂起了天。这混账的老天,难道这也是天宫作美?
她强摁耐着自己的焦虑,等到了天黑,不见大勇他们回来,她想也许是因雪大,山路难走,她又等到了十点,也没有消息。她又想也许是为了安全,明天才能下山吧!她在兵们给她安排的房间里这样解劝自己。可后来还是坐卧不宁,出来找首长,大家都说再等等吧,会有消息的。
一会儿,电话响了,首长接过电话之后,表情严肃、凝重,走过来对她说,山里发生了意外,张大勇和另一名战友在处理哑炮的时候不幸遇难。
她眼前一黑,有人将她扶住。
第二天,战友们把张大勇零碎的尸体装裹完整,踏着没膝深的雪抬下山来,葬在临时的烈士陵园。她从随身的包内拽出一件红毛衣,一点点拆开,捯成绺,挂在石柱上,再捯一绺再挂到另一根柱子上,把他坟墓周围的柱子都挂完了。她屏着啜泣说,大勇,我来了,我是军人的妻子,我会照顾好公婆。你见到红线了吧?我们的爱就如这红线长千丈,我们的爱就如这红线红万里。今生你没穿上这件毛衣,来生我还会给你织……
墓前红色的火焰,犹如妖娆的灵魂在漫舞。近看这毛线在风里宛若一缕缕圣洁的经幡,纷纷扬扬,飘飞、安逸;远看这毛线在雪地上宛若一朵朵鲜花,红红火火,干净、怒放。 |
正步人生
//穆桂荣
盼望已久的寒假如期到来,她终于踏上了太原--吉林的快车。望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树木、田野,她恨不能火车提速再提速。
妈妈上次从部队探望哥哥回来后,高兴地告诉她说:“你哥哥比在家时结实多了,也懂多了。”此时的她真想马上见到分别一年多的小哥哥,看看他到底出息得成了什么模样。
经过长途跋涉,带着疲惫的倦容,她总算被哥哥接进了军营。这会儿的她不时的望着那穿着军装高大魁梧的身材,心中很是羡慕年长自己两岁的哥哥,如今他真是洒脱矫健,气度不凡,叫这个做妹妹的都有些嫉妒了。
兄妹俩聊着参军后的阔别话:“哥哥你想家吗?”“部队是个大家庭,大家要比咱那小家更温暖、更热闹。”哥哥回答得很轻松自然。“哥哥,怪不得咱妈夸奖你呀!原来你真的更神气更帅气了。”
战士们听说战友的妹妹来了,他们像一股热浪般涌来,一个个向小妹伸出了诚挚友爱的手。小妹只觉得战士们的手都是那么大,那么有力而火热。
哥哥对小妹说:“我是你的哥哥,战友们都是你的军哥哥。”战士们异口同声地说:“对,战友的妹妹就是我们的军妹,我们见到了战友的妹妹就等于见到了自己的妹妹。”
多么亲切的称呼,多么感人的话语小妹被伟大的爱重重包围着,她激动得只是甜甜的笑。
更让小妹难忘的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小小欢迊晚会,全班战士热情扬益,现场火爆。他们用歌声诉出了团结友爱的新风尚,用歌声诉出了美好的连队新生活。最后还有一支战士们自编自唱的歌《军妹》。
军妹,军妹,你如一只小鹿,蹦跳在山林。婀娜的身影擦亮旷野,将给大地染一抹青色的芳菲。
军妹,军妹,你似一只蝴蝶,飞到迷一样的世界。轻盈的舞姿融化白雪,让绿意恣肆疯狂。
军妹,军妹,宛若高山雪莲,红的妩媚、娇艳、光芒。鹰隼般的翅膀给雪域托出一颗耀眼的太阳。
小妹夜里睡得又香又甜,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她做着绿色的军营梦。
军训的号声暸亮、激昂。她躺不住了,来到结满银色霜花的窗前,哈一口热气。晨光中的启明星如同缀在黎明襟上的饰品,皑皑白雪似为战士铺平演兵场。战士们神速聚集在操场,仿佛钢铁巨块那样凝重而沉默。散开时如同一座座黑铁塔,那样昂扬、挺拔;纵队排开时又像魏峨的钢铁长城,那样雄伟、庄严。战士们严肃认真地走着正步,他们似为一体,每迈一步都是那么整齐,每迈一步都是那么铿锵有力。她一边看一边想,祖国有这些优秀儿女,有这样既生动又有战斗力的部队,人民生活会更自由幸福,伟大的中华民族会更繁荣昌胜。
她又望着朦胧中的雪山和披着银装的树木,她觉得这里的雪要比家乡的雪大气、厚重、肃穆、旷达、辽远。这里的山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另有一番神韵与圣洁,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显得英姿飒爽,这里的一切都像征着战士们的品格与气魄,不畏严寒,不慕虚荣,刚毅顽强的坚守祖国边疆。
战士们开始劳动了,他们要清除操场上的每一次大雪。他们把雪堆在操场四周,然后在高高的雪堆上随意堆出各种东西的造型,有人物,也有动物,还有大大的雪人。战士们欢快地铲雪,每个人的脸庞都红润润的,放着青春的光彩。大家的笑声把雪地显得更有生气。她再也呆不住了,和大家一起扫起雪来。这时有一名小战士立刻出点子说:“今天我们堆一位女孩好不好……”还没等这个战士说完,大家便不约而同的说:“军妹。”
只见大家七手八脚地把雪拍得实实的,牢牢的,有修理上半身的,有勾勒下半身的,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一会功夫,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孩形像便出来了,上身较短,下身是一个宽大的拖地长裙,长长的脖颈还围了一条火红的塑料布围巾,劲风吹得哗哗做响,真是可爱之极。战士们看着自己的作品,又看看军妹,得意的赞叹着:“像极了。”“这可真称得上是一尊精湛的雪雕艺术品”小妹抿着嘴笑着,欣赏着。
战士们每天学习、劳动、工作,在这紧张繁忙的生活中炼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摸、爬、滾、打,还有驾驶、微机、理发……样样精通。在这块圣洁的土地上育人,在这块圣洁的土地上铸造灵魂,这是何等让人神往的地方。
这里虽然冰天雪地,却让小妹感到军营里没有冬天,这里虽然远离城市和亲人,但年青战士的心中并不寂寞。他们永远乐观,朝气蓬勃。谁说这里寒冷?战士们似火年华能把冰雪融化;谁说这里沉寂?战士们的歌声冲破九重天;谁说这里荒凉?战士们的种子已长成参天大树。
三天后,小妹准备回家了,因为她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早已萌生了一个小小的热望,她要回去抓紧努力学习,准备明年高中毕业后也来参军。她为自己的崇高选择而兴奋,她要以正步踏入人生,走正自己的路,她坚信用正步才能一往无前。
她告别了众哥哥,离开时,欢送的声浪中听到《军妹》的歌声又一次飞进自己的耳中,她再一次感到心头热呼呼的。她回头看到军哥哥站在洁白的雪地上,似一片春天般的新绿在沸腾,也看到操场上那军妹的红围巾在随风飘舞。她坐在哥哥驾驶的车子里,心中自豪的说,我会回来的,再来时,我也是一名神气十足的女兵。
【不哭,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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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5-2 20:47
——谨以此文痛悼孙朝干同志
文/哑榴
轻轻地,他走了。与岁月相处了81年,与病魔抗争了最后的三个月,咬紧牙关,他没有从嘴里吐出半个“痛”字,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将痛苦深深地埋在心头,将最后的微笑留给白发的老伴,还有这么多生前热爱的人们。
人们劝她,不哭,不哭。谁都有那么一遭,可是,她怎么能不哭?——
她从贵州远嫁宿松,而他是一个老兵。参加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湘西剿匪,大小战斗60多次。建国后风餐露宿,辗转大半个中国,参加国家重点工程建设。
在担任当地重要领导职务期间,两袖清风,为人民鞠躬尽瘁,蜡烛成灰。
她陪伴着他,相濡以沫——一个远隔千里离开家乡的贵州姑娘成为他一生的伴侣,这份相依为命的感情,要有多深就有多深。而现在,他走了。止不住的泪水,流不干的泪水,还在流啊。哭哑了,还是哭得那么真,那么深。
每个人听到她的声音,每个人的眼眶都偷偷地湿润了。
每个人都为之动容,无声的泪水,止不住就滑下了脸颊。一滴,一滴,掉落到地面。
不哭,不哭。到了最后诀别的时刻——
哀乐想起,一阵嚎啕。她要送他最后的一程。她哭了三日三夜,现在没有力气站起来。
人们要将她搀扶着坐上汽车——她不,她要陪着他走,走啊,走。走过了前世,今生,还要一起走来世。
走啊,走,一路的街坊邻居,在悄悄揩干眼泪。
她被搀扶着,眼睛哭红了,满面泪痕,向他们一一拜谢。
“知道么?朝干老头儿走了,走了。”她说。她对所有的流着泪水的人们拜谢——而她也是满头白发的老人。
不哭,不哭。一路上哭声嘤嘤。在殡仪馆,最后一次,她扑向他的遗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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