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０-０２《牛年压轴·天荒２００９》

观云忘我

《探寻十六拍》

1

起源于原始的始，我的祖先们经历了太多
的沧桑。我想做一个粗心的男人
踏山间雪原，敲响那栋老房子
探寻先人遗留的颜料
可我已无法打开那把锈迹斑驳的锁
夜幕将临，拼凑在继续。密码正一层层的剥落

2

飞龙从这一枝飞上那一枝
松针上，一些雪落下
树林上空太阳很亮
不能否认，的确很亮。一些光穿过飘落的雪
这已形成事实，七彩为证
松鸭登高枝，而它家不在那个地方

3

严寒里，松树总是显得很苍劲
那些柞树不同，它们暗红的叶子多数
并未脱落。显示秋
在雪林延续，无非是关闭一扇门
留恋满山的红和
隐藏在叶间的橡子，硬朗的山之子

4

铺开荒废的身体，用骨骼轮回
午夜森林，古木开花
驼鹿，头上光环闪烁几多幻影
北来的风吹去隐忍的忧伤
古化石沉积于岩层
苍天在上，先祖在下。我体毛脱落

5

森林。本无路便不会迷路
山洞篝火，灰烬未寒
我沿着微热的气息走近另一个世界
号炮响起，伏兵呐喊。老榆树
疮疤结下冰冻的泪
那是母亲，正用一节竹筒吹灶膛中将息的火

6

灰色的天空，鸟雀晚归。走近酒肆
木刻楞顶，几丝晚炊垂涎
大红灯笼暗含一品酒香
惬意。被褪色的门神低档
窗户重现的烛光，并无老影晃动
唯有雪打纱灯掉落几滴残光碎片

7

马厩，花狸豹子白鬃飘逸
雪橇上出土的青峰剑
沾满锈斑。暴风卷起雪烟，我梦见
一张弓弯了又圆圆了又弯
竹简模糊了字迹
时光喝去太多的墨汁，醉倒了江山

8

乌鸦哇哇，壮士无泪。将士们一朝苏醒
剑指长天
飞虹如桥，贯通今昔脉络
生离死别，割断几缕蛛丝马迹
不归路
从十里长街启程。我在路口作气短英雄

9

流云轻浮，舒展，它视王陵如粪土
棺木凉如铁石
蝼蚁辈出，守护千年骷髅
阎罗把地狱整治的有条不紊
无常出入阴阳两界
似乎多了些人情味道。而我心境如初

10

花轿，盖头红。多少年来
菩提长青，桃花短命
是谁抒情依旧
我劝你别再抱梦而眠，在奈何桥
虚构人生
演绎没有结局的游戏。嶙峋的骨沉溺尘埃

11

沼泽莽原树林，散落的村庄
雪下的棋局，遗忘了旧谱
草根在，终将发芽。我是你身上遗落黑土的
一须暗黑的毛发
雪原消融，杜鹃啼血时
满目的绿会再次成为我的旗帜

12

旋起的雪，在梦里奔跑。抵达春天之前
我如野草疲倦不堪。远方
流星湮灭前传来的微弱心音再次被旷野
感知，我的冻结的血液
从黑土地涌出。那块嵌入我身体的陨石
从此沉默无语

13

野狼在雪野嚎叫，黑熊在树洞蹲仓
北风穿透泥土垒成的身体
裹布的臭脚，蹬进羊皮靰鞡
狐皮帽子拢住火焰
我手握冰冷
又一次与恐惧擦肩而过

14

黄昏。夕阳把泪滴在山顶
树根在黑土里曲卷如发
风用大雪
把我的魂魄擦拭干净
坚强千万别像冰那样脆弱，至少
爱与恨，别在光阴里往来循环无休无止

15

橡树林，别在冬季忧伤
晚霞一起，林中飘动的白纱巾
惊落一地红叶子
初雪。像鹅毛样飘逸
我把纯洁视同你身体的一部分
此刻我只能接起几片雪花，等待命运

16

长夜。黑色的披风
冰天晓月，唯我在半个月亮的阴影里燃烧
我情愿，挺起胸膛流入冰河
用严寒洗却一世尘埃
从此改恶从善
作一个大丈夫和慈眉善目的祖父

　　2009-11-15

观云忘我

我倾听，琪琪的城市（组诗）

--给琪琪，我的宝贝孙女儿

琪琪说：爷爷，爷爷慢些走，给我一只手，我们牵着一起走……

　　--题记


琪琪，我来到了你的城市

我来到了你的城市
风雨已停
车绕过桥，会展中心的大屋顶白白的
远处有虹。落往珠江路

那个地方有家，你的家--
想起那里
就会灵魂出窍，心儿变暖
我深爱的只有你，宝贝蛋子--琪琪


哦，植物园

蔚蓝色的清晨，少了冬季的烟尘
远处的楼群后面，已经霞光四起
哦，哈尔滨，冰城我希望你像这个早春
少一些严寒，多一些温柔

好让我牵着孙女儿的手在林荫大道慢慢前行
嗅一嗅森林的气息，荒野的气息
植物园，都市里孤独的岛--
绿的尚有令人惊奇的意味，我这个从遥远处来的人


寂静鸟巢

木板路，在森林延伸
群鸟飞过后，又是一片寂静
琪琪，你看到了吗
树上那些杂乱的枯枝--
那是喜鹊的家
喜鹊宝宝要靠自己的嘴
啄破蛋壳，才可以出世
琪琪，你和鸟宝宝一起拥有这片森林


水上花园

樱桃熟了，沙果还青。小瀑布溅起水滴
湖边的少女都站着，雕塑的白里
藏着纯洁。
肩膀上--
陶罐里是水，还是米？

湖水，清哟清，我回到孙女的童年
那些幼儿园里的歌
淘气包--宝贝蛋子的无忧
从我心上微笑着飘过


撩起碎玉

小湖泊，清凉的水总是异常平静
昨天雨后，孙女要我蹲下来
和她一起拨弄水
孙女撩起的水珠，在阳光下
像碎玉
我望着水上的波光，心洁如琪--
水下
睡莲默默成长，小美人，别张扬


公园有个圈圈河

圈圈河，绿水荡漾，脚踏船穿过三道桥
船后，泛起串串水花
琪琪一手把舵，一手端着爽歪歪
得意地吸着。阳光
穿过湖心岛的树，洒下碎碎的光

这光落在水面上，像阳春撒下的雪
琪琪啊，你知道吗，今天是你的节日
这个六一
爷爷与你一起，听噼里啪拉的水声
多么畅快！捉满河的笑


在雨后的小山上

天色晴起来，
琪琪，我们去爬小山
石阶上，雨水向下流。树上的雨滴
无声……
不知名的鸟在叫
我的上帝，你爽朗的笑
让我无比年轻
来，抱起你，我们一起呼吸
清新空气


小火车

丁香已谢，芍药正艳
白桦树的绿荫覆盖了轨道
汽笛一声长鸣
仿真的列车充满生机

穿过隧道，山海关就到了
长城下，车轮铿锵
琪琪，你的心灵
感受到坚强有力韵律了吗


车厢里弥漫着浓郁的温馨

小火车启动了，你摆起一个造型
有些幼稚
你在微笑中扭捏。你像一只小鸟
飞过我的天空
可我愿意作一棵老树让你栖息

我要按动快门把你收进相机
记录的却是
你与奶奶的亲昵
哦，琪琪。你让整个车厢
弥漫着浓郁的温馨


迷宫

前面那个园子是迷宫
琪琪，我们一起钻进去，钻进去
从这里开始
爷爷重复人生的曲折

而你，对于小小的你
这只是游戏
哦，原来人生只是游戏
现在是春天了，是起步的日子

2009-7-18 2:30:34


旋转木马

天空如此晴朗，适合马放南山
而你的乐园
只有木马旋转
转盘上，白马奔驰

琪琪，爷爷要把你扶上马，再送一程
这个瞬间
被奶奶拍下来，你笑成一朵花
而爷爷的笑，藏在心里


鸽子

那群白鸽，那群象征和平的鸽子
在广场上飞起飞落
奶奶教你用苞米粒子喂养它
起初，你有些怕

一会，你就进入自由王国
胆怯远离了你
琪琪，你成为鸽子的朋友
你与鸽子一起成为这个城市的天使


感觉

我的灵魂会不会在你的体内
你的眼睛那么有神
你总能发现
这个城市属于你的新鲜的东西

你还会看见，春天的田野沼泽和森林
还有大江和生动的天空
那在千里之外

那是你另外一个家乡
你曾经去过
今年回去，一切都让感觉更加亲近

观云忘我

黑水之上（组诗）

--为上山下乡40年而作


一

秋，在乡下变过脸，说多情的话
村里少有鲜花。我在江面打捞尚存的记忆
水也是时光。它时常被心里的剪刀剪断
碎片，有些在漂浮，有些早已沉沦

那些闪亮的东西，有了阳光才会再闪
苦过的日子在隐忍中是幸福的
春也匆匆，秋也匆匆。大江从不忧郁
树林有些凄凄切切，黄叶滴下的鸟鸣有些凉


二

苍茫的黑水，清清的黑水。长长的流水
偶尔，打渔的船，风景足够单调
单调的还有几声鸥鸟的叫声
在江边，风送涛声。梦想如水
从远方来，又到更遥远的地方去

岸上面是舞台。我们的到来纯属多余
插进这一幕，性格被描上悲剧色彩
天灾与劳累被正式联系在一起。那一口饭
下咽须有勇气，铝制的饭盒经常被作为乐器敲响
谁是先知，小喇叭里每天都在编撰历史
人间少有喜剧。我们在戏里难以观看


三

再向前的路程，被描绘上光明。而我们宁肯
相信它是真实的。被风雨荡涤，被江沐浴
心灵没有一丝灰尘。低矮的茅草屋子
演绎的一些故事，有些令人辛酸
我们相信流放只是一种传奇--
再教育的意义在于让灵魂深处爆发革命

那时候我们永远相信一个真理，我们在解放
全人类，我们不可以忘记天下三分之二的受苦人
誓言总在空中飞，白天我们与荒草决战
我们要龙口夺粮。夜晚，我们要为祖国站岗
我们要永葆革命青春，扎根边陲大地
扎根树都活了，仿佛我们的一生永远青春


四

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混沌。旗帜
永远是红色的。色彩似乎只有红和白之分
血液总是沸腾的，激情如潮永不凝结，无数青年
为此远走他乡。剧情发展难以预料
潮水涌向城市的时候，我们该发出怎样的叹息
血浓于水，人不该在沉默中死去


五

他用指尖轻轻在窗户的冰花上
轻轻描囍字
描了一半，他往手指哈热气
太阳高起来了
阳光一照，她就化了
对于这，他事前早就知道
他说，在冰上写的“爱”不会长久


六

你在舢板上吹柳笛，岸边
柳丝摇啊摇
就摇出满江的白絮，江花也开了
刺梅花倒映如霞

蜻蜓点水，百灵轻唱
田头。金龟子成为田头孩童手中的宠物
江村画卷渐次展开
黝黑的土，豆粒出自粗拙的手

播撒的种子，结什么果
这个只有到秋
才会知道
惟独你，在春天就急于求证


七

收工之后，下江洗一洗，游完泳
我们就光膀子，在沙滩上
聊天，吹牛扯淡
偶尔，眼望茫茫江水，坐在大石头上喝几口
谁弄来的廉价老白干
忘却往事，也不去猜想未来的事情

岸上，村子里的大喇叭
停下了熟悉的样板戏，在播送
爆炸性新闻
文革后，清华北大招收了第一批工农兵学员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及同伴们谁也说不清楚


八

风吹过草屋顶，炊烟落入江面
江那边，小村子的房屋是白色的木板房
风在水面快起来
江面盘旋的十几只鸥鸟
一会高，一会低
它们没有国籍。这个黄昏
它们可以去俄罗斯过夜
也可以返回中国，或者在江心岛栖居
我心飞翔，可我两手空空
边塞，秋日黄昏。只有夕阳在写意
抹去些许凄凉


九

田野伸到江边，空气中充满草香味
江无声无息，水鸟低飞
舢板在老柳树下飘荡
沙滩上堆了一些捞上来的漂流木

天空中传来云朵摩擦的声音
闪电转瞬即逝
秋日
我曾经梦见雨中，一艘火轮从上游来
白尾轮，噗嗒噗嗒
懒洋洋。船的影子在雨雾里越走越淡

那时，农村被称为广阔天地
我们单纯如水，一门心思接受困苦和劳累再教育
但现在，我依然认为
在江村战天斗地
是一生很幸运的事情


十

这个季节，沙滩几乎被洪水淹没
江底更远的地方，黑石头激起
翅膀般的浪花。在江村一带，我目睹了
那片波涛上的鹰--
木排正随波而流，排上的舵手
用嗥叫招呼同伴
只有炊烟在喧嚣里宁静，袅袅无声

江岸，航标树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草坡上野菊花成片开放
风景在缓行中变化，江村淹没在树丛
江堤的台阶上，村姑扬起红头巾
像尊菩萨孑身玉立，遥望木排
孤单，无言。瑟瑟江风你已经吹乱了
她的头发，为什么还要吹乱她的心绪


十一

风轻轻吹，黄在稻田兴波作浪
稻穗摇来摇去，藏去锋芒
她有些醉，她哼着向往成熟的小调
散落的音符不时叩响丰收的大门

那个叫小妖的姑娘，倾心于秋
此刻，她总爱站在田头数手中的稻粒
揣摩今年的收成。那些粒子
仿佛碧玉，散发出清香的味道

夕阳红透时，有着世俗的美丽
对于这，她已司空见惯--
“庄稼才是我的恋人，抒情是你们的事情”
我说，画中人总是难以欣赏自己的风景


十二

深秋的清晨，没有阳光。这个多雨的季节
阴云还比较高。我蹲地头抽烟
这些土地已经饱和，被浸泡的根即将腐烂
庄稼蔫吧的叶子，耷拉出了黄
草有些茂盛，难道它不怕水吗？鬼知道
涝与干旱同样可怕。在微弱的天光中
烟头闪烁的愁绪比秋天的蚊虫还多
我看不见，脸上疙瘩的痒
但我看到土地，在痛，在痛不欲生


十三

一根藤蔓沿橡树爬行。环生的叶子
像六个孪生的兄弟捧杯对饮
露水珠儿似醒非醒。林蛙翠绿
蜻蜓也是。只有松花蛇的信子暗红着
等待。一只蟾蜍还未曾与天鹅谋面
它似乎信奉：“不想吃天鹅肉的蛤蟆
不是癞蛤蟆”。在这个秋季的清晨
它仰天长叹，把隆起的眼睛鼓得更鼓

候鸟从不说谎。羽翼已丰的小鸟
将告别这些成熟的果子远行
我告诉它：癞蛤蟆只是想想而已
这个抚育你的鸟巢将为你永久保留


十四

叫声来自天空，那些黑色的花在飞行
它飞过山顶，降落在白桦树梢
这群乌鸦。让午后的秋风温暖得有些多情
树叶在继续绿，不久它们会变色

而这些鸟的黑色，飞遍天下都不会变
到了冬季，它们仍然会留下来
在雪地上开放，是这些灿烂的花
使令人窒息的严寒，变得充满生机


十五

秋天，所有植物--庄稼、荒草，树木和低等的蕨类
都在拼命撕扯阳光，饮成熟的酒
那些昆虫也知道自己，没有几天蹦跶的时间了
候鸟，出生不久的幼鸟急于长硬翅膀
田野、湖滨、树林的主人和客人都在忙碌
本能告诉它们，闷热也是资源。唯独
我们还在等待，在时不时埋怨燥热的天气

收获前，很像是一场战役打响前夕的气氛
你憋着一股气，摩拳擦掌，反复擦拭手中的武器
而我们把镰刀磨得锋利无比，然后就蹭刀把子
让它与握刀的手型，严实合缝。田地
瓦罐里的水仿佛温热的米酒，让你在丰收里醉完一次
再醉一次。大汗淋漓，大汗淋漓啊
那些层出不穷的盐，被汗水遗弃。淡黄的玉米林
哦！生动的玉米林，被盐蚕食，被盐吞噬


十六

九月是微动的波浪。一阵风一阵雨
它就跟着流向清凉。这些
庄稼感觉到了，它正打开自己的罗帐
迎接秋的信使。白云引路
豆粒敲响丰收的锣鼓，玉米穗子
甩掉了夏季演出的胡须

我要寻找的那片土地，再次成熟
四十年前我曾在这里耕耘
它逃过的灾难，无人记载
只有江湾把它抱在怀里，相依为命
田头，那些黄花松露出一些苍劲
我很想知道，它的底下是否还有我的根须

观云忘我

翡翠螳螂

喝一口黄花花上的露水，洗你的长裙
温带的爱神，体态完美
我们在蒿草上相爱，炫耀我们剔透的绿
你的眼神不必慌张
秋虽开始荒凉，但夏季的气息还残留在草叶上
亲爱的--
“请允许我耍罢无刃的刀，再溶于你体内
你不必唱安魂曲，不必祭祀”

2009-11-2 5:24:04

观云忘我

湖蓝色日记本

它是64开的小笔记本，中间
夹杂的彩页
都是红色时代的宣传画
和经典的革命口号
那些语言千锤百炼很精致
酷似圣经，胜似圣经

好些个已入脑入心终生难忘
像，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
解放无产阶级自己
像，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
备战备荒为人民
像，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好儿女志在四方，等等等等

这个湖蓝色硬壳笔记本已丢失多年
自己写的字都忘了
只记得
烙印在心脏肉壁上那些
激情年代的经典
至今，我不知怎样才能对自己解释
那记忆从何而来

2009-12-24 5:29:46

观云忘我

我的面具是过时的旧报纸

发黄的纸是你看到的脸面
老照片埋在第三版
里面藏着
陈年的种子
一只蛾子从里面飞出来

假设它中了油墨的毒
体面，成了黑色
爱不得已
愚不可及

痛被卷在纸筒中央，从不示人
头版的评论
多么虚假，它总让别人流泪

2009-12-19 18:01:14

观云忘我

沉船记

信天翁在翱翔，窥视海底下掩埋的记忆
光阴被褐色的船体典藏
黄沙里--
史前形成的盐，在残存的瓷器上
刻画明朝兰花

珊瑚按自己的轨迹开放，木桨和桅杆
已不知道去向
那些水手留下的遗恨，被不整的衣冠包裹
他们走过的路，比前人
要高远，比后人更深沉

一条河流，又一条河流汇入大海
被海接纳的还有一副副
黄色的脊梁，随后是风暴，残云，木头和骨骸
大海，作我的知己吧
我终归要驾驭你，去往未知的远方

2009-12-15 3:55:58

观云忘我

教堂广场：他的双眼流出两行冰粒

薄薄的雪。圆屋顶白了老人的头
这些苦涩的白发反射一些楼房
空隙遗漏的阳光。阴影里因为鸽子追啄
孩子手中的米粒，露出些许生气
树的枝条悬挂了用于亮化广场的满天星
夜晚，这些零碎的光像瀑布飞流直下
让冰城更加冷艳更加冰冷刺骨
这个季节北风经常张弓拔箭
把西伯利亚的冷随意射向广场
打断穿褐色貂皮外套的女人的回忆
雾凇让人产生幻想
狗拉着爬犁也拉着孤独陷入松花江的冰洞
冰凉的伏特加提升了脸庞的温度
躺在长条椅上的男人似醉非醉
他在梦中作自己的王
夜幕将临，鸽子乌鸦麻雀这些城里的鸟企图
搬走暮色。本该宁静的傍晚
在石砖路边步行边窃窃私语
冰雕在橘黄的路灯下解剖自己
他发现自己心里是幸福的
他的双眼流出两行冰粒。他的泪

2009-12-3 6:37:08

观云忘我

救赎

暗红，我的胡须就这样按照季节红了
这个时候，应该启程返回南方

我想飞得高一点，可我会永远留在这里
在骨子里，这里才是故乡

茅庐屋檐下，燕窝的泥里我的唾液早已干涸
不要坟墓，我将在江边的树林里安息

幸好，子孙会记得这里，它们该熟悉这里的气味
这个安慰，是对我唯一的救赎

2009-11-1 4:43:26

观云忘我

放排人

这个季节，沙滩几乎被洪水淹没
江底更远的地方，黑石头激起
翅膀般的浪花。在江村一带，我目睹了
那片波涛上的鹰--
木排正随波而流，排上的舵手
用嗥叫招呼同伴
只有炊烟在喧嚣里宁静，袅袅无声

江岸，航标树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草坡上野菊花成片开放
风景在缓行中变化，江村淹没在树丛
江堤的台阶上，村姑扬起红头巾
像尊菩萨孑身玉立，遥望木排
孤单，无言。瑟瑟江风你已经吹乱了
她的头发，为什么还要吹乱她的心绪

2009-8-27 5:35:13

观云忘我

秋天的小动物

一根藤蔓沿橡树爬行。环生的叶子
像六个孪生的兄弟捧杯对饮
露水珠儿似醒非醒。林蛙翠绿
蜻蜓也是。只有松花蛇的信子暗红着
等待。一只蟾蜍还未曾与天鹅谋面
它似乎信奉：“不想吃天鹅肉的蛤蟆
不是癞蛤蟆”。在这个秋季的清晨
它仰天长叹，把隆起的眼睛鼓得更鼓

候鸟从不说谎。羽翼已丰的小鸟
将告别这些成熟的果子远行
我告诉它：癞蛤蟆只是想想而已
这个抚育你的鸟巢将为你永久保留

2009-8-20 7:02:02

观云忘我

黑色的花

叫声来自天空，那些黑色的花在飞行
它飞过山顶，降落在白桦树梢
这群乌鸦。让午后的秋风温暖得有些多情
树叶在继续绿，不久它们会变色

而这些鸟的黑色，飞遍天下都不会变
到了冬季，它们仍然会留下来
在雪地上开放，是这些灿烂的花
使令人窒息的严寒，变得充满生机

2009-8-21 3:46:53

观云忘我

蒲公英，叶子已有锈斑

那种白，轻盈得难以伦比，小伞，像珍珠结
闪烁五彩。阳光被渲染，幕墙透明出更多细节

蒲公英说--“不需要信使，卑微也要飞翔”
风成为催产婆，去更远的地方接绿的小生命

2009-8-13 16:18:50

观云忘我

马蹄钉秃了尖锐的角

炉膛红了烙铁，青烟里一股骨头恶臭的气息
风箱一直被小徒弟用力拉拽
熔炉，蓝色的火苗
轮流煅烧三角形的烙铁，四五把冷了热，热了凉的烙铁

马蹄，角质被锋利的刀削平，就像剪去多余的指甲
马蹄铁呈青蓝色，钉眼真的很像眼睛
更换铁鞋是需要力气的，需要比烈马的腿还要
大的力气。帆布套袖皮围裙

铁匠搬起马后腿，他把马蹄抱在怀里
铁钉从马蹄侧面透出，他知道马是坚强的
壮士说，路在脚下。其实，路在烈马的铁蹄下
可马那知道，路指向何方？蹄钉秃了尖锐的角

2009-8-11 7:48:47

观云忘我

临别无吻

搂一搂大槐树，沾点土墙上的灰尘
再瞅一瞅祠堂，和它的
高门槛
以及门框两边泛白的春联

我怎知道一生的路，在这里起步
我的小脚丫
穿着外婆纳的黑布鞋
开始丈量人生。旅程的步伐，从小到大
越走越远

小雪，蟒河。岭上的酸枣花
临别--
我为什么不吻你一下

2009-8-7 14:26:10

注：离济源老家53年了，忽然想起走的那一刻。

观云忘我

画布，秋

秋打量了一番田野，庄稼就改了颜色
村庄失去绿，更像颇有风韵的农妇
炊烟被夕阳染成浅淡的褐色
像轻柔的长丝巾系在黄杨树的脖颈上

收成挨垅挨地攀亲去了，这个丰腴的小夫人
情愿再富态一些
村前的玉米胖得摇不动身躯
西头的高粱羞得如丑女脸上的胭脂

花奶牛下崽了，乳毛未干的小牛在秋意里愣怔
绕过村子的秋水，愈加含蓄多情
依偎在河边的小恋人盘算着秋后的婚事
秋，你该咋样描绘她的收获？

2009-8-3 5:32:14

观云忘我

一组短句

山城子《一首很中国的诗》读后

惊回首，泣鬼神，华夏豪迈
写史诗，断新代，甲子辉煌

——山城子《一首很中国的诗》读后2009-8-16 2:01:30

忠贞——

饱含一种别样的幸福
切肤之痒
切肤啊，伴我终生

2009-8-3 4:06:11 中成，临屏

朋友

有朝一日
反目
毒你，像怀里醒来的蛇

2009-8-17 8:31:26 中成同题，临屏

大约在秋季

蜂回，叶落
游子不归
缘何你的树，红透了海棠？

2009-8-17 8:40:50中成同题，临屏

窗外

雨打沙滩
红鲤鱼游过来，她错把我的窗
当做了龙门

2009-7-24 3:23:07

注：1970年代，在农村插队时，我们知青宿舍就在黑龙江岸上。本首是一首临屏的同题诗。

大约在秋季

豹子抖落了满身皮毛
它要用遍地金钱
娶妻生子，占有这片偏远的山林

2009-8-17 9:26:17中成同题

观云忘我

迷魂阵

晨风轻轻。露出水面的草尖摇晃着
偶尔有野鸭飞起。没有叫声
天色亮起来，比鱼肚子还要白
水泡边缘有一条船，栓在老柳树上

渔夫，皮肤黑过黝黑的船板，他
用撮子撮船里的水，水有腥味
竹竿稀稀拉拉，他在水泡里排兵布阵
迷魂阵布在命运之门

晨光里，渔船的剪影极富诗意
为什么没有渔歌？为什么
渔夫像船舱里的鱼充满忧郁
难道你也误入上天为你布下的迷魂阵

2009-7-27 4:36:08

注：黑龙江地方，在水泡子里打渔的一种方法。

观云忘我

荒路

整条路都在荒原延伸，路边
一会是沼泽，里面有三楞草的塔头墩子，稀疏的芦苇
菖蒲、水葱。高一些的地方长有水冬瓜
再高一些的高岗，是次生林
偶尔一丛白桦树，成为这片树林的天使

路面是黑土，车辙里有少量残存的雨水
这个多雨的季节，经常被路坎坷
荒路尽头，隐着十几栋茅屋
小叶蔁苫的屋顶，房脊在一天天变黑
屋檐下，客居的燕子正衔泥做窝

背靠青山的小村，世纪被荒路隔绝
这里的人不知道何谓贫穷
自食其力，如一把锈蚀的刀
难于削光自己的把柄。春风不度
我情愿在这里生活和死去？

2009-7-24 2:58:11

观云忘我

老树皮

一

山间氤氲，白翅膀飘忽着。由下而上
云朵停止飞行。
地形雨与山峰相爱
石头崖下,青苔湿滑，蕨类疯长

老树皮爱上攀援的藤蔓
树洞已朽。黑熊在减肥
狼改了本性，露出慈眉善目
从今天起，我也要刀箭入库，开始喜欢异类

2009-7-20 0:02:58

二

秋天升上树梢，寒露燃起潮湿的火
风在蚕食暗淡的绿
老柞树已饱经风霜，它的坚果愈加坚硬
遗落的果实掷地有声
叶子抹上艳妆，企图恢复春的记忆
它的纯洁毋庸置疑
树皮用褐色抵御寒冷
它的缝隙偶尔露出几滴沧桑
哦，不老的生命之水

2009-7-23 0:19:40

三

树有音节吗，我在秋后听风
桦树深邃的眼睛布满苍老的皮肤
点缀林中的圣洁，那白
不止一次撞击我的心灵，让你难以恪守
曾经的秘密。那条穿过心境的河流
如约来归，给你注入青涩的体液
使你的眼里，充满高贵的神韵
秋总有些荒凉，镀上五彩吧，锁住扩张的年轮
岩石上，青苔暗藏了一个夏季的能量
而你只把希望藏在体内
让月光沿着老树皮，徐缓淌下银白
这种苍凉，这种内敛，难以触摸
“孤独，只是苍老的一种感觉，行者
一意孤行。从不思念？”

2009-7-23 5:30:29

四

你记得吗，在山脉边缘，江开阔起来
江心岛，犹如玉盘里面
起舞的仙子。翡翠，被绿树编织
那些山核桃树遍布岛屿
满树青果，笑藏秋风
黑蜘蛛一次次荡起游丝，直到攀上
另一个枝条。临水的老柳树
老树皮丑陋不堪，皮内暗藏冷艳
那是青春遗留的痕迹
“你记得吗，愿望曾是一种想象。我与你
正在一步接着一步老去”而江及岛屿上空
天，空荡荡的，湛蓝湛蓝

2009-7-23 7:16:08

五

秋露掠过江边的树林，山槐树滑落
活跃的水滴。低矮的草屋
屋顶，高高的蒿草燃起青春的火
园子里老果树尚且青翠，那几个遗漏的果子
躲在叶子下面，偷偷品尝
爱的甘霖，到底甜蜜还上酸涩

篱笆上的老豆角，原本开紫花结红豆
一场秋霜，却使她陷入绝境
茅屋里的小青年，在补白线手套。他的镰
像他的心纯洁得犹如明镜
过几天，那片孕育爱的玉米林将被成片放到
梦里以西，那山槐树可否寄托爱的思念？

2009-7-23 16:5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