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九月十四日我同長懷到蘇州,買舟去游寒山寺。雖時值秋半,而因江南陰江兼旬,故秋意已頗深矣。且是日雨意未消,游者闃然;瞻眺之餘,頗感寥廓!人在廢殿頹垣間,得聞清鐘,尤動悽愴懷戀之思,低回不能自己。夫寒山一荒寺耳,而搖蕩性靈至於如此,豈非情緣境生,而境隨情感耶?此詩之成,殆吾之結習使然。
那裏有寒山!
那裏有拾得!
那裏去追尋詩人們底魂魄!
只憑著七七八八,廓廓落落,
將倒未倒的破屋,
黏住失意的游蹤,
三兩番的低回躑躅。
明艷的鳳仙花,
喜歡開到荒涼的野寺;
那帶路的姑娘,
又想染紅她底指甲,
向花叢去搯了一握。
他倆只隨隨便便的,
似乎就此可以過去了;
但這如何能,在不可聊賴的情懷?
有剝落披離的粉牆,
欹斜婉轉的游廓,
蹭蹬的陂陀路;
有風塵色的游人一雙。
蕭蕭條條的樹梢頭,
迎那西風碎響。
他們可也有悲搖落的心腸?
鏜然起了,
嗡然遠了,
漸殷然散了;
楓橋鎮上底人,
寒山寺裏底僧,
九月秋風下癡著的我們,
都跟了沈凝的聲音依依蕩顫。
是寒山寺底鐘聲麼?
是舊時寒山寺底鐘聲麼?
九,三十,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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